半岛·体育官网26岁换了三次专业一个青年人「反复试错」的人生实验
半岛·体育官网26岁换了三次专业一个青年人「反复试错」的人生实验介绍挺简单直接的,却极大挑逗起我们的好奇心: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才能一次又一次做出这样的推倒重来、而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推倒重来?
大二那年是他头一次休学,他不想学传播,就想做环保公益,跨专业考研去北京林业大学的自然保护区学专业,真考上了。
第二次休学,发生在研究生入学第一年。他确实入了自然保护的门槛,实际尝试后却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又开始“折腾”,重新备考、申请昆山杜克大学的环境政策专业,又成功转学了。
第三次,来到昆杜后,他还是提不起兴趣,觉得自己不适合干野生动物保护。他想到儿时放不下的钢琴梦,一个念头出现,要不转行去做钢琴调律师?
在关乎自己未来职业之路的决策上,他身上有种既摇摆又坚定的呈现。一方面,按照他的发小对他的评价,“什么事情都坚持不下来,总是半途而废”,另一方面,还是来自这个发小的评价,“很有毅力,不断地在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也在用各种行动达成自洽,“我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浅尝,我真的是做到了我能力范围内的极致,我才去回头尝试别的。”
趁年轻,毫不计较成本地去探索自己的天赋,以及评估自己在某个领域内的能力上限,阿杜正是这类年轻人中的典型。
大学是我头一次离开四川大邑县,来到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学传播学,从一个小县城来到首都对我的冲击特别大。那时候我在北京不知道什么是711,不知道什么是星级酒店,什么品牌,Zara我都不知道,我真的特别自卑。自卑的时候我就特别愿意去没有人的地方,不愿意跟人打交道,愿意跟自然打交道,想做环保。
在校期间我就一直没找到上学的状态,天天往校外跑,参加NGO组织的实习,特别想去尝试新的东西。我跟家人说了休学想法后,我爸没怎么反对,他就坚持有一个要求,说你必须要对你这一年有一个详细规划。
那时我看到北京银杏公益基金会发起了一个“沙砾计划”,召集一批青年在间隔年之间做一些环保公益项目,我就信誓旦旦跟我爸妈说,我要去做这个。
参加了“沙砾计划”的项目后,我也就是偶尔会去贫困山区做项目——因为我是学传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帮他们做新媒体传播,写新闻稿和优化网站等等。我觉得自己在公益领域上的知识技能没有任何提升,就跟我负责人说想离开,参与到一半我就走了。
那一个月我不知道怎么染上了水痘,在学校隔离,正好在网上刷到了英国皇家兽医学院的介绍视频。它有一个系列课程变成公众的了,我就跟着学,觉得这个工作好有爱,每天跟这些小动物们待在一起,也不用跟人打交道。
我爸看我闲在家里,就鼓励我说要不要出国去看一下,他刚好认识一个华人在澳大利亚,我过去能有个照应。我加了那个人的微信,对方有点不耐烦,好像我爸和他也不是很熟。虽然和这个朋友谈崩了,我去澳洲的想法却燃了起来。既然你帮不了我,那我自己去也行啊。
我找了一个公益,那个网站是全世界各地的人在网上发布一些需求,可以去当地人家里面做志愿者义工,能让你免费吃住。我在上面联系了三家澳洲本地人,直接飞了过去。
在澳洲我呆了一个半月,去了墨尔本郊区、农场,昆士兰内部的丛林,帮本地人干活,基本没花什么钱。借着地理优势,我开始研究当兽医的可能性。澳洲的兽医特别发达,我就去那些学校里面悄悄看他们的招生简章。这期间我就开始苦学,苦练英语,还申了美国大使馆的签证试了试(结果被拒了),幻想着以后能不能出国读书。
一番了解下来我意识到现在转行做兽医挺不现实的,要重读5年本科,读出来拿到master学位,再读3年到doctor才能开始执业,流程太长了。
结果这次去澳洲跑了个空,纯粹旅游玩了一趟。不过这趟旅程还是挺增长见识的,我真的看见了很多不同的人的生活方式。在澳洲我基本都住青旅,同住的很多是跟我一样的人,可能是情况比我还糟的人,他们从澳大利亚的西边来到东边,就是想尝试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时我在一个农场家庭里面寄宿时遇到一个法国年轻人,想在澳大利亚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他想做木工,用积蓄买了一辆破面包车,我就跟着他去镇上偷木头。我们把木材弄回来之后,他和农场女主人说他想当木工,找她借了一些电锯就开始自学,在车上锯来锯去,他觉得特别有趣。
从澳洲回来后,我就想我至少得有点收获,我要做一件这辈子都会觉得挺骄傲、能够说出去的一件事。我悄悄买了一辆自行车,踏上了梦寐以求的一个旅程——独自走川藏线,从成都骑到拉萨。
去的一路上,我就对那种生态保护,对高原上面的这些自然风光,秉持着一种特别尊敬、特别向往、特别觉得它们值得保护的一种心态。既然当兽医的想法没希望了,我不能去接触宠物,那是不是可以去接触那些野生动物呢?
这两个想法结合在一起,出现了“我是不是可以去做自然保护”方面的想法。休学回来过了一段时间,大三下学期,身边人都开始准备工作、考研、考公,大多数人都在准备考研,我就想跨考去北京林业大学,读自然保护区学的研究生,彻底和传播学告别。
这边的研究生课程和本科比有点水,还不如自学的效率高,但你又必须得去听那个课,听完课有个象征性的考试。另外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帮导师做项目,我的导师在每天放学后以及周末,不分时间地来找我干各种杂事、私事,在专业上他又没提供太多指导,像是ArcGIS(地理信息系统软件)这些软件都是让我自学的。
而且随着学习深入,我也逐渐发现野生动物保护不是那么适合我。我们去野外保护区做调查,一整天都在没有人的深山老林里,不跟人打交道,我以前可能特别想逃到这种没人的地方,但实际研究生期间我去了很多次野外,就觉得我体力不是很好,并且长期处在大自然里,和社会环境脱节,未来收入也不是很高,这又不是我理想的发展。虽然我知道它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我的兴趣已经在慢慢消退了。
在我入学北林之前,昆山杜克大学就来过北京做过一场线下宣讲会,我当时去听了,就觉得这个学校特别高大上,我觉得我自己是高攀不上这所学校的,我那时特别没有自信嘛,觉得自己的英语能力、社交水平,都不足以去上这所大学。
但是我去了北林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还蛮厉害的,我的自学能力挺强的,从零开始学得很快,和校内的外国友人交流,也觉得我英语水平挺不错的。我就把目标又瞄准了昆山杜克大学的环境政策方向申请,想说是不是换一种学习体验,我又能重新发现自然保护区学的魅力了?
这段时间我就每天泡图书馆备考GRE,我就是很有自信我一定能申请上,结果真的成功拿到了昆杜的offer,他们还给了我37.5%的奖学金减免。
但拿到offer后我又开始犹豫了,我始终无法重燃对自然保护区学的热情,就算去了昆杜,我之前担心的问题也还会存在。自然保护这个方向真的适合我吗?
我又开始纠结我的兴趣点在哪里,我适合什么。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答案,我始终放不下儿时没学钢琴的遗憾。
我最开始接触钢琴还是在小学一二年级,我姑姑教过我弹一点琴,但是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大家又都觉得钢琴是女孩练的,男孩子没有必要。我家里一直没给我买一架钢琴,在家里没有琴练,我只能在木板上面练琴。每次我只有去姑姑家才能弹一弹,最后我自己也没有坚持下去,学钢琴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我读书上了大学,我才发现我听的音乐,我的年度歌单里全是钢琴曲,全是纯音乐,全是古典音乐。我发现我内心深处对音乐还是很向往的。小时候放弃了钢琴,成年了我可以自己把这项爱好拾起来。
其实16年休学期间,我就在校外联系了一个钢琴老师,断断续续找他练琴了。我没想到的是,我学起来还是挺快的,小学的基础我也没有忘,我就想我是不是还有点学钢琴的天赋?当然,和那些从小就学艺术的学生相比,我现在已经不能去成为一个职业的钢琴家了,我就想我有什么办法能够一直把钢琴弹下去?
钢琴调律师就是个折中方案,每天我都能接触到钢琴,同时这也是一门技术活。从大学本科到研究生阶段,我心里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就觉得我一直没有一个掷地有声的技能,必须得有一个专业精通的东西,才有底气在社会上存活下去。
而钢琴调律就是一个硬技能,一辈子都可以带在身上。 你工作的时间越久技术越好,越老收入越高,人家巴不得找一个上了年纪的调律师来工作对吧?说到钢琴调律,最发达的还是德国,全世界最好的钢琴——施坦威钢琴的工厂就在德国汉堡和纽约。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我先自己学一段调律,养活自己一段时间,然后30岁左右我去德国,参加德国施坦威公司的钢琴建造师培训(他们不叫调律师,调律是钢琴建造的一部分)。培训完之后在那边工作三年,就可以成为德国认证的钢琴建造师。
从北林退学后,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爸妈,他们极力反对。我爸就是完全接受不了,他一直希望我拿到硕士学位,想让我走上国际。在他们的认知里,调琴的都是些老头,是一个没有出息的行当。
他就说让我把拒掉的昆杜offer再拿回来,先把硕士学位拿到手。因为我拒过一次,奖学金减免就从37.5%变成了32.5%,那样也没关系,我爸还是强力支持我去昆杜念书,我也就从北林退学来了昆杜。
2021年7月在昆杜第一学期暑假,我申请了一份深圳国土资源研究中心的实习。那时,我意外在猎聘上看见了一家琴行在招募钢琴调律的学徒,那个念头又燃起来了。我直接从实习单位辞职,去琴行当起了学徒。
琴行在深圳城中村租了两间小屋,两张上下床,加上我一共住了三个人。我每天很早上班,晚上11点钟才回宿舍。城中村里满地都是蟑螂,走过去都会飞到你脸上,环境很恶劣。
这家琴行是三个老板合伙一起开的,我去了之后他们突然变卦了。受到我学历的影响,老板觉得我是研究生,本科又学传播,可以多帮他们做做运营宣传,能多给我点工资。我心想我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点钱,也不想干什么传播,我只是想学钢琴调律的。
但这边琴行是付费让我来干活的,我也不是付费请人家教我,人家没必要教我,工作时间我也不能老去弹琴。这段学徒时光跟我想得很不一样,结果我每天还是在打扫卫生、拖地擦灰,老板们闲下来了会教我调调琴,都不成体系。
有一天,他们的总投资人来了,身边跟了一群保镖,叫他“什么什么总”,那个人看着跟我年纪差不多大,意气风发,跟琴行老板谈完生意就径直坐到琴行里最贵的一架三角钢琴旁开始弹琴。
当时我正在那边默默学调钢琴,远处一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的手指在钢琴上飞扬,你知道吧?我真的我就羡慕死了,我想为什么他跟我差不多大,可以拥有一家琴行,而我只是琴行里一个小小的学徒,学得一知半解的,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师,什么时候能养活自己?
那天我就找了一家肯德基,研究到底要怎么赚钱,又结合到研究生时期我掌握的技能,也就GIS这个软件还算拿得出手。当时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持续做这种GIS的地图制图员,没什么技术含量,挣不了多少钱,另一个方向就是做GIS的二次开发,用编程语言做定制,也就是程序员的路线了。很显然第二条路技术含量高,发展前景更好。
我立刻尝试自学前端开发,跟着B站的课听了几节,就发现,诶,原来我还听得懂,我可以去,我可以做,反正我是可以做的。
从21年8月到22年的2月,我一直在家里闭关学代码。学前端开发,报培训班的线个月你能够差不多学会能找到工作。我像考研一样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每天泡大邑县图书馆,跟着B站上的免费教程,把基本的HTML、CSS、JavaScript都学会了,又往后学框架,学后端,学数据结构与算法。
我的动力是这个东西学好了我是一定可以赚到钱的,那样我就能自己付费去当钢琴调律学徒。半年后,我就开始试着投简历。22年的3月份,我就拿到了西门子的实习offer,积攒了一些程序员的工作经验。
同时,这段时间我还在承受着来自导师的压力。导师听说了我的经历,建议我把自己的编程基础和环境保护结合在一起做毕设。这个过程非常煎熬,我就重新开始思考,我现在继续回去读书,拿的是一个环境政策的硕士学位,对我未来找到一份程序员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我要不别去上这个学了?
身边人都在劝我,说你再坚持一年,再苦一年,大不了就苦一年,一年之后你就拿了硕士学位,你想干嘛干嘛,你何乐而不为?
结果暑假结束我还是回了昆杜继续搞论文,我立马又回到了去深圳之前的状态,就觉得太难了,压力太大了,真的是熬不过去。之后工作我也不想再干环境保护了,我还要费心费力写论文,我图啥呢?我这一年时间不是浪费了吗?
很巧,我就在知乎上发现了base昆明的一个团队,是云南IT界的一个大佬正在招新人,我在知乎上把简历发给他,他听了我的想法之后,知道我要退学,他就觉得年轻人只要想好了干什么都可以。甚至连面试都没面试,他说,你要是来的话欢迎你来。
既然我的后路我也找到了对吧?我在这边读书也没什么必要了。2022年8月,我办了昆杜的退学手续——当然,没敢跟家里人说。我飞到昆明,开始了我的攒钱计划。工作日我就去码代码,周末我也给自己找了份兼职,每天省吃俭用去奶香铺子打杂。
这段时间我也在反复思考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我基本上把市面上所有的人格测试、职业测试、性格测试,全部做了一遍。其中有一个职业规划者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找工作不能按你的兴趣来找,应该按照你的天赋和优势。
我盘算了一下首先我的优势是音乐和艺术上面,欣赏美的能力。其次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读书时我做各种PPT和文档都要把格式调成我心里最完美的状态。最后是奶香铺子抛砖引玉,让我发现我做体力劳动真的很快乐,而且我很擅长重复性的体力活,虽然我就是个兼职,但老板和老员工都夸我,哇你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这边的所有事情。
结合考虑,我更加确信钢琴调律师就是最适合我的职业。今年的春节期间我回了趟家,之前因为我从昆杜退学已经小半年没和家里联系了,我告诉他们我在昆明做程序员。后来4月份我告诉我爸我还是想去拜师学调律,我问他半岛·体育,愿不愿意支持我,他说他当然愿意支持我,没有说后话。可能是我自己写了篇公众号讲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看了,理解我了,也不那么反对我学调琴了。
4月我就在云南找了一个资深的钢琴调律师做学徒,学费2.6万,不包吃不包住,算上生活开支,10个月学习可以出师。
现在回头看,我不会觉得之前学的都没用。比如本科学传播,我是毕业越久越能感受到本科学习的价值。我离开新闻传播行业只是因为我不想从事相关工作,我在做新媒体传播时总是必须考虑到读者的兴趣和阅读量,我认为这样费尽心机寻求关注度的工作太心累了。
但在校期间,我依然学习了不少历史文化知识,他们极大塑造了我的认知和审美能力。我的老师王慧玉教授说:人生就像过独木桥,这些没用的知识,就像是桥上的栏杆。如果没有栏杆,你还敢过桥吗?我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这些知识的“无用之用”,它们是我可以终身学习的内容。对于音乐和钢琴我也是这个态度,古典音乐的知识财富是我一辈子学不完的。
而我去学前端开发时,我也有个灵感,未来能不能做个钢琴调律的预约小程序,一个互联网+的钢琴调律模式。钢琴调律师本来人也不多,搞一个平台把大家串起来是不是更好?当然也只是其中一个想法,反正学了前端开发没有害处,那就学吧。
我觉得这些尝试都还挺好的,都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我对世界有很多好奇心,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有天赋,但是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发展的一个人,我对我的未来还是满怀期待。